妈妈躺在医院生命垂危，急需一笔救命钱。
我和爸爸拿着她的卡去银行取钱，却被告知只能本人来取。
我们好说歹说，户口本结婚证都搬出来了，却只换来轻飘飘的一句拒绝。
负责业务的柜员更是轻蔑的说，我们这样的人他见得多了。
“想趁着老太太不知道，掏空她的钱？做人呐，最重要的是良心！”
迫于无奈，妈妈被用轮椅推着来了银行，他又说，要病重的妈妈配合验证。
几番折腾之下，妈妈当场咽了气。
他却为了开脱责任，倒打一耙，开起了直播。
……
“就算我求求你，这钱我们等着救命呐！”
白发苍苍的父亲哭的满脸是泪，对着业务窗口作势要跪。
我急忙上前搀住他，也跟着连声哀求，一回头，却看见玻璃后柜员戏谑的笑容。
“演，你们接着演啊？”
他支着下巴，饶有兴致的样子，把我和爸爸的痛苦当做取悦他的表演。
“我说你们俩，真够不要脸的。不就是几万块钱吗，还又哭又跪的。”
“真要那么缺钱，就去门口跪啊。说不定有好心的，乐意施舍你们仨瓜俩枣呢。”
听到这样刻薄的话，爸爸委屈又痛苦。
这辈子几乎从未向人低头的他，此刻深深佝偻下了腰。
“是我没本事，老婆子，我救不了你啊！”
他发出近乎泣血的哀鸣，整个人肉眼可见的颓废下去。
眼见爸爸被人欺负成这样，我再也忍不住，冲着男柜员怒吼。
“你要的东西都在这，你凭什么不让我们取钱？！”
“那又怎么了。”
他懒洋洋的抬了抬眼皮，满不在乎。
“现在说要本人来，就得本人来。”
“人不是还没死吗？死了得拿死亡证明。没死，抬也得给我抬过来！”
我被气得浑身直颤，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要不是碍于旁边虎视眈眈的保安，我真想照着他的肥脸来上几拳。
这个柜员看准了我们取钱有急事，几次三番的为难我们。
一开始，确实是我们有错。
爸爸
知道妈妈的银行卡密码，却因为着急手抖的厉害，连着三次按错了密码。
没办法，我们只好来到窗口求助，却被银行柜员误会是心怀不轨。
“你们这种人啊，我见多了。不就是怕之后去公证要交钱，想现在就把钱套出来吗？”
“老太太不知道吧？她还在呢，你们就急着掏空她的钱？”
他言之凿凿，几句话就给我和爸爸扣了帽子。
但我和爸爸一心想着取钱去救病危的妈妈，懒得计较他说了什么。
落在他眼里，就成了我们心虚的证明。
他眼珠转了转，抬手扣下银行卡，冲着爸爸怒了努嘴。
“你，不是说要救你老伴么？把结婚证拿来，证明一下你们的关系吧。”
爸爸忙不迭应是，以为有了希望，风风火火的回去取结婚证。
而我留在原地，受尽了柜员的奚落。
“你说你，为了点钱，忍心咒自己的妈。啧啧，真是不孝顺。”
他一脸得意，端着高高在上的态度教训我。
“给老太太留点棺材本怎么啦？遇上你们这对父子，她真是倒霉。”
我涨红了脸，极力辩解这是给我妈的救命钱。
看他不信，我甚至掏出了妈妈住院的缴费单。
但他却一把挥开了我的手，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
“行啊，你们爷俩证据备的挺足啊。”
眼见他油盐不进，我索性住了嘴，等着爸爸带证据来。
可等爸爸带着户口本和结婚证赶到现场，他又变卦了。
“你有结婚证能证明什么？”
那柜员大声翻动结婚证，手指在照片上戳戳点点。
“年纪大了分居还不离婚的多了去了，一个个都说为了孩子好。”
“谁知道你们是不是这样？要是人家没同意，我就给你取了钱，到时候老太太来闹，我们可担不起这个风险。”
他装出一脸为难，却难掩翘起的嘴角。
啪的一声，他把证件摔到桌子上，假惺惺的摇头叹息。
“不是我不想帮忙，实在是没办法啊。万一你们爷俩取了钱，到时候她来问我要钱，我岂不是得倒搭。”

爸爸急得眼泪都要下来了，一遍遍恳求他破个例。
看见爸爸低三下四的样子，柜员的眼里隐隐有些得意。
“唉，就算你这么求我，我也没办法。”
“毕竟规矩就是规矩，要是所有人都想钻空子，那银行还要不要开了。”
眼看他有意刁难，我拉开了惶然无措的爸爸。
“你们银行就是这么对客户的？你再这样，我就投诉你！”
“去呗！”
听到威胁，柜员索性装都不装了。
“你听见了吗，他说要投诉我！”
他像分享笑话一样，兴奋的和其他柜员分享这句话，紧接着就对我沉下了脸。
“我告诉你，就算你投诉一百次，这钱我也不会给你取的！”
也许是我们争吵的声音太大，惊动了银行的值班经理。
值班经理快步向我们走来，了解过来龙去脉之后，居然坚定地站在了柜员那边。
“这确实不怪我们员工，我们也是有规定的，希望你们能理解一下。”
他公式化的解释着，话里话外怪我们闹事。
“就算你们再怎么闹、再怎么投诉，钱都是取不出来的。”
“大家也都知道，最近有很多针对中老年人的诈骗。”
“您这又不是本人，还是大额取款，实在是让我们很为难啊。”
说完，他搓搓手，表示同情但无能为力。
听到这话，爸爸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地上。
老实本分的他不明白，要证明自己和共度一辈子的媳妇是夫妻关系、取个救命钱，怎么就这么难？
我心急如焚，实在是不想再听那些冠冕堂皇的废话。
“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就不能变通一下吗？”
“我都说了，我妈现在就躺在医院，等着这笔钱救命。那你要是不信，自己去查啊！”
“现在单据也给你们了，户口本、结婚证也看了，又告诉不让取。”
“你们这是在害命！”
值班经理一听这么严重，顿时变了脸色。
“这位先生，请你不要上纲上线。如果你再这么闹下去，我可要报警了。”
话音落下，银
行的保安就逼近了我们。
“你们这是个什么银行！凭什么存钱就行，取钱就不行！我媳妇还等着这钱救命呢！”
爸爸再也压抑不住情感，悲怆出声。
“也请您不要着急，毕竟办理业务就是得本人到场。”
就这样，我和爸爸被半推半撵着赶出了银行。
眼见爸爸老泪纵横，我深深叹了一口气。
他们说得轻松，可妈妈生命垂危，怎么到现场办理？
可为了治妈妈的病，我们几乎倾家荡产，连房子都抵押出去了。
这些钱，是我们现在唯一的希望。
连医生都说，只要撑过这一期治疗，妈妈肯定会好起来。
想到这里，我的心里一阵辛酸。
妈妈为我们这个家操劳了大半辈子，现在我们居然连留住她都做不到。
我推了推坐在地上的爸爸：“爸，妈妈来不了，但是那个经理的意思，不就是有本人许可就行吗？”
爸爸喜得从地上跳起来，看见了一丝希望。
“对啊！你妈过不来，但是我们可以录个视频啊！”
说干就干，我们立即联系了在医院陪护的舅舅，要他帮忙录一个视频。
视频里，舅舅询问妈妈，是否为亲属关系，是否对取钱一事知情。
妈妈身体虚弱，但求生的希望还是让她用尽全身力气，费力的点了点头。
拿到视频，我们立刻重返营业厅，以此为依据要求取钱。
没想到，却再次遭到了冷眼。
“谁知道你们这视频怎么来的。”
那个柜员屈尊纡贵的看了一眼屏幕，立刻移开视线。
“我看这老太太虚着呢，眼睛都睁不开。该不会是你们趁着人睡觉录得吧？”
“这怎么可能！”爸爸着急了，极力证明这是真的。
“你看，她的手还在配合着动呢，没睡！”
“行，就算没睡。”柜员咂了咂嘴，又挑剔起来。
“这录得也不全啊，老太太背后垫着枕头，谁知道后有没有手，按着她点头。”
我简直气的冒火，狠狠一拍台面。
“你有完没完？长了两只眼睛不会看？！那枕头后面就
是墙，谁的手能穿墙？”
见我态度恶劣，他冷冷哼了一声，干脆连目光都不再分给我们，低头敲敲打打假装在忙。
我们的声音，再次吸引来了值班经理。
他装模作样的反复观看了几遍视频，才抛出一句评价。
“唉，这视频要是真的，就能取钱了。”
爸爸狂喜，以为他是同意了我们取钱，我却眉头一皱，感觉不对。
“你什么意思？你说我们这视频是假的？”
“难道不是吗？现在AI技术这么发达，只要有张照片，视频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你们这视频里，老太太都没怎么动过，是怕穿帮吧？”
说完，他看我们的眼神好像在看渣滓。
“难为你们为了老太太兜里这点钱这么费心。要是真想取，就让她本人来吧。”
“求求你、通融通融吧，我老伴她实在是过不来啊！”
爸爸呜咽着求情，却换不来一丝怜悯。
“你别道德绑架我啊！”
眼看着爸爸颤抖的手要触碰到他的衣角，值班经理嫌恶地后退了一大步。
“我告诉你，不行就是不行。别说在我们行了，今天就算你把全国的银行跑遍了，都不会有人给你取！”
这话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熄灭了爸爸眼里的光。
但这样，他还嫌不够。
“诶、怎么的，取不出钱就要讹人？”
值班经理大声叫着，挥舞双臂驱赶爸爸。
“大家可都看见了，我没碰你啊！”
就连那个一直为难我们的胖职员也从柜台后窜出来，掏出手机对准我们的脸。
“大家看看啊！就是这对黑心父子，趁着老太太生病，要偷走老太太的钱啊！”
他说得唾沫横飞，短胖的手指几乎怼到我鼻子上。
“要我说，有些人为了钱，真可以昧着良心！亲妈快死了这种话也说得出来！”
“P了住院缴费单，又用AI合成视频，有什么是你们干不出来的？”
“养儿子都白养，这么大的孩子还跟着爸背刺亲妈！”
直播间人数飙升，他又一指爸爸，开始造谣。

“看到没有？有些人老了也不老实，这么大一笔钱，也不知道要给哪个相好的花！”
“这父子俩，取钱不成，现在改了讹人了！老爷子，你听我一句劝，有些不是正道来的钱，就怕没命花！”
我的一腔怒火，终于再也压抑不住了。
这个下三滥，自打一开始就高高在上，阻挠我们取钱救妈妈的命。
现在，居然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诅咒我的爸爸。
我抡起拳头，直直砸向那颗可恨的猪头。
胖职员被我一拳打倒在地，肥墩墩的身体颤抖着，还没忘对镜头嚎啕大哭。
“家人们，你们也看见了，这还直播着呢，他就敢打人啊！”
“我一个小小柜员，只不过是看不惯他帮他爸骗他妈妈的钱，就要挨揍啊！”
他一脸油光，配合着扭曲的表情显得更恶心了，但所有人都只在乎他说了什么。
值班经理看见这种情况，给他使了个眼色，紧接着就几步护到他身前。
“诶！你们怎么能打人呢！我们依法办事，还有错了？！”
值班经理清了清嗓子，端着架子义正词严。
“我们就是看不惯你们这种人渣败类！为了钱，什么事都做得出！”
“我是不会给你取这个钱的！你打我啊！有本事你就把银行砸了！”
自妈妈生病以来，我一直担惊受怕，时时刻刻精神紧绷。
现在听了他的挑衅，几乎理智全无，薅住他的衣领就要动手。
关键时刻，是爸爸拦住了我。
他冲我摇了摇头，含着泪光的眼睛里满是乞求。
那一刻，我彻底冷静了下来，放开了抓着值班经理的手。
我知道，我一旦动手，就是正中他们下怀。
胖柜员开着直播，这会直接坐实我们动机不良、蓄意伤人。
我沉着声音，面对着镜头一字一顿。
“我们不是坏人，我妈妈现在正在医院，命悬一线，就等着这笔钱救命。”
“该给的证据也给了，妈妈同意的视频也录了，但他们就是刁难我们，死活不让我们取钱。”
我指望着，能通过这种方式洗清我和爸
爸身上的污名。
如果可以，甚至能用舆论施压，帮助我们快点拿到钱。
但一抬头，我得到的是胖柜员憋笑憋到通红的脸，和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笑声。
“哈哈哈，傻X吧你！”
他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把漆黑的屏幕转向我。
“你刚才揪他领子的时候，我就关闭直播了！”